秋夜,涼風習習,喧鬧的礦區漸漸安靜了。伏案勞作的我,偶一抬頭,窗外月華如水,滿地薄霜,遠處小山坡上一排排房屋染上了一層明晃晃的銀色。更遠處,重疊的山巒輕煙纏繞,朦朧依稀。只有井口高高的天橋仍然是燈光閃亮,一片皎潔,一片安詳。
我關了燈,全身放松,靜靜地觀賞著眼前這純潔銀白的世界。不知什么時候,月光輕輕地,慢慢將身子挪進了我的窗口,像一位嬌羞的少女,猶豫著,悄無聲息地步上了我的書桌。桌上的書、紙、筆以及一切也都漸漸地浸入了一層淡淡的月光中。不知什么時候,她又悄悄地攀上了我的一側肩頭,友好、輕柔地撫摸著。我愜意地微合雙眼,讓她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額頭、臉龐,似乎隱約聞到了月桂那沁人心脾的甜香。我靜靜地坐著,享受著這份溫馨、香甜。
我想起了兒時的一段往事。那天,我發燒了,母親給我服了藥,我退了燒便睡下。熟睡中,我模糊感覺到了有一只柔軟、溫暖的手,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額頭、臉龐。我微微睜眼,是母親。她的目光里充滿了急切和愛憐,見我退燒了,也沒有馬上離開,而是更貼近我,眼中飽含了親切與甜蜜。她好像在細心地端詳著我,喜悅地欣賞著我——她用生命之水澆灌撫育的作品。我趕緊閉緊雙眼,一動不動,輕輕地呼吸著母親呼出的香甜氣息。我在心里偷偷地笑了,很開心,很幸福。
這時,月光將窗外的梧桐樹影送進了我的房間,裝飾在一面墻上。樹影疏密有致,好像一幅意境高遠的水墨畫。我欣賞著、遐想著,總感覺意猶未盡,心底還有些什么,只是一時沒有捕捉到。沉吟中,我猛然醒悟了,這不正是我遠方母親的思念和召喚嗎?
我明白了,為什么李白的千古絕唱“舉頭望明月,低頭思故鄉”會引來世人的共鳴,總使得許多游子在月光中感嘆傷懷、夜不能寐。我趕緊收拾書桌,洗漱上床:明天要早起,乘車回趟老家,去看望我那白發蒼蒼的母親。